他能感知方予松时不时望向自己的视线,带着某种期盼,却又夹杂了别的复杂情绪。
“你不高兴了吗?”清理盘子时,对方突然询问。
“没,”抬手将洗好的东西归位,祁澍里对他说,“只是不想让你尴尬,又不知道自己该安慰你什么。”
方予松立马否认:“我不尴尬。”
祁澍里转头看他,认真说:“我也没生气。”
脆生生的目光在他眼轮间来回描摹,确定在祁澍里眼睛里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厌倦跟怒意,沉落海底的石块总算随着巨大的浮力飘起。
“予松,”捏去他沾上发丝的洗洁精泡沫,口吻淡定从缓,“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,这本来就是你的隐私,是我逾矩了。”
“没有没有!”方予松疯狂摇头,有口难言,“是我,是我自己有问题。”
“好,打住。”手刀直直切向那颗形同拨浪鼓的脑袋瓜,祁澍里果决揭过,“就这样翻篇吧。”
“喔。”青年不确信,再次伸头纠结,“真的没有不高兴?”
“真、的、没、有。”一字一顿都加上重音。
“那我就……”刷完最后一个盘子,方予松朝屋里指了两下,“闫姐让我加工肝两张主角特绘。”
“快去吧。”祁澍里撇头催促,“别到截止日期又交不出稿子。”
“好嘞~”方予松抓抓额角的碎发,自信笑道,“不会的,只画人物不画情节超级简单。”
事业攀上新的高峰,方予松不仅自信起来,也更加忙碌。
最新这本火起来的漫画带动了以前漫画的销量,青年跟编辑沟通的次数变多,熬夜的程度呈直线上升。
祁澍里仍旧每晚在梦里看他,大小娃娃换着通感,有时方予松跟电话里的编辑聊着聊着,就要对自己通感的bjd大娃娃动手。
又是戳腹肌,又是摸胸,偶尔沟通到忘我,还会伸手解它的衣服纽扣,用脑门磕磕撞撞。
相较于棉花娃娃的触感和视角更加真实,在方予松爱不释手玩弄的同时,祁澍里也磨牙凿齿倍感煎熬。
时间就像埋在沙滩的地雷,在你享受其恬静流淌的过程里,迈步质地柔软的沙砾下,不经意就会触发雷区。
这日,祁澍里照旧熟睡,未睁眼便先听见青年义正词严的质辩。
“这绝不可能!闫姐,你是一册册一张张盯着我画出来的,我怎么可能找代笔!”
找代笔?什么意思?
半梦半醒的视线瞬间清明,俯视坐在书桌背对自己打电话的方予松,看来今天通感抽奖抽到的还是大娃娃。
不过祁澍里现在并不在意这个,刚才听见转瞬即逝的话语才是重中之重。
祁澍里听不到编辑在那头说了什么,只见方予松梗着脖子,双眼充斥怒火:“光只有你信我没用啊,他不能仗着自己粉丝多,随口一句不负责任质疑的话然后把自己摘干净,让粉丝在外面到处造我的谣。”
闫佳佳:“……”
方予松:“明理人都了如指掌,画风这个东西是会随着时间跟画家的笔触慢慢改变的,前后画风差异过大这个事情根本不能作为依据。”
闫佳佳:“……”
即便听不到编辑在跟方予松说什么,但在青年的多番答复里,祁澍里抽丝剥茧摸索出大概。
有个粉丝多的画家,以方予松前后画风差异过大为由,质疑他找代笔。
“我根本没找代笔怎么自证?他质疑我凭什么可以空口百牙,就不需要自证了?”
歇斯底里的声线因为怕吵醒家里熟睡的一人一猫而强憋着,方予松脖颈绯红,青筋因过度隐忍而暴起。
“闫姐,你我心知肚明,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……”话到此处,青年倏地哽咽,抿紧嘴唇仰天静默了几秒,冷静下来,“总之,我没做任何侮辱漫画家这个职业的事,我堂堂正正问心无愧。”
挂断电话,青年怀有愠怒将手机砸向床面,捂住湿润的眼眶粗喘。
【予松?】
青年喘息的密度过大, 祁澍里担忧他的会呼吸性碱中毒,焦心呼唤。
【予松?你没事吧?】
跪坐地板的人听不见,深提两口气, 抹干泪水坐回电脑前:“靠别人不如靠自己。”
来自他身后的视线波动不止,忧心忡忡凝视方予松敲击键盘的背影,瞳眸映照的满满都是怜惜。
无法亲身安慰他的苦楚, 慌乱的心跳似误闯密林的鹿,惴惴不安。
“……”
无间断越敲越响的轴键将青年内里的愤懑不满展露无疑,祁澍里猜测他约莫是在跟所谓质疑他找代笔的大画家的粉丝们对线。
【打得过来吗?】
见识过青年在网上的战斗力,但既然是大画家, 粉丝肯定比原先炸号了的‘铁板烧小熊’要多, 祁澍里听着他的键盘音响内心越发焦灼。
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,方予松键盘都要冒火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