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燕王府的差人应了好,恭敬地告了退。秦檀伸手摸了摸那柄如意,笑道:“王妃娘娘真是客气,我丢了她一个黄玉坠子,她反倒要送我一柄玉如意。”
&esp;&esp;“可不是么?王妃娘娘向来和气。”青桑也道。
&esp;&esp;秦檀点头。一回头,她就瞧见贺老夫人和杨宝兰如见了鬼似地瞧着她。贺老夫人看看那燕王妃送来的如意,又看看如沐春风的秦檀,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。
&esp;&esp;一旁的杨宝兰仿佛被雷劈了似的,脚步微微后退。
&esp;&esp;“嫂……嫂子……”那厢的杨宝兰放轻了声音,赔着笑脸,僵道,“我方才多有冒犯……还请嫂子不要放在心上……我们可是妯娌……”
&esp;&esp;秦檀拨弄了下指甲盖儿,慢条斯理道:“弟妹,我可不敢在你面前拿腔作势。毕竟我呀,娘家不认,丈夫不宠,没法得意,也没人能替我出头。”
&esp;&esp;第10章 秋季选试
&esp;&esp;几日后, 东宫。
&esp;&esp;一个小太监打起了帘子, 请谢均入殿。
&esp;&esp;日光渐薄, 红青油饰的梁柱愈益黯淡。鸱顶金脚香炉里线烟袅袅, 手一驱, 便是一片靡靡富贵奢侈之雾。婆罗漆面的长案上雕着祥云捧日, 四条桌脚拼了上好的黄花梨;女子的衣摆垂下来, 滚了金纹的泰西纱料子柔柔地曳着那桌脚,瞧着甚是温柔旖旎。
&esp;&esp;谢均瞥一眼那衣裙,便知道今日东宫正殿里还有旁人。他面不改色, 对上首人道:“殿下,太子妃娘娘。”
&esp;&esp;太子妃端了小碗红豆银耳粥,正翘着勺子细细地吹热度。瞧见谢均来了, 她也不急着吹银耳粥了, 用纳纱的帕子擦擦手便放下勺子,起身道:“妾身告退。”
&esp;&esp;说罢, 她便端起那小碗粥, 袅袅出了殿。
&esp;&esp;桌案后的人懒洋洋一倚, 打起眼皮, 问:“从皇兄那回来了?怎么说?”
&esp;&esp;谢均道:“大抵猜到了燕王会选哪几个, 都是些寒门出身的, 干干净净,半点身家也无。”
&esp;&esp;太子冷哼一声,用折扇响当当敲了下桌案, 嗤道:“堂堂燕王, 竟把主意打到寒族身上去了,真是丢了李氏皇族的脸面。”
&esp;&esp;谢均充耳不闻。不等太子叫坐,他就攥着数珠自己坐下来。
&esp;&esp;太子也不说谢均无礼,反而眼神一溜,落到谢均指间数珠上,兴致勃勃道:“这新打的数珠不错,佛头远瞧就甚好看。”
&esp;&esp;“新得来的玩意儿,还没把玩几天。”谢均笑着,又扯回原题,“十有八|九,燕王会选郑史、贺桢与何文书入自己幕下。这三人俱是今年初来京城,无门无第,最好笼络不过。”
&esp;&esp;太子漫不经心地点了头:“父皇时日无多,皇兄心底着急,也是难免。”顿了顿,太子道,“叫你姐姐多看着些,总不能叫皇兄太快活,忘了孤才是大楚的储君。”
&esp;&esp;谢均阖着眼,拨了颗朝珠,慢条斯理道:“太子殿下,家姊不过一介后院妇人,怕是办不了这事儿。”
&esp;&esp;太子拿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。
&esp;&esp;东宫里忽而可怕地沉静下来,毫无雅雀之声,只余滴漏滚水的轻响,在寂静里分外刺耳。
&esp;&esp;倏忽间,上首传来一阵哗啦巨响,原是太子发了狠,将砚台杯盏扫落至地下。那些瓷的、陶的,碎了一地,墨汁儿茶水流得四处皆是一片狼狈。
&esp;&esp;“谢均,你这是在忤逆孤?”太子压柔了声音,嗓里的音调温和得令人游侠毛骨悚然。他那双漂亮的眼,也透出分鹰似的阴狠来。
&esp;&esp;前一刻还笑着赞赏他新朝珠的太子,下一刻便发了怒。这样喜怒无常,谢均却巍然不动,一副早已习惯了的模样。
&esp;&esp;“实话实说罢了。”谢均指间一松,又一颗青金石的珠子滑至掌心,“燕王多疑,不近家姊。姐姐独在王府,一旬半月才能见一回燕王,什么事儿都办不了。”
&esp;&esp;太子将双掌撑在案上,瘦削的肩慢慢挺了起来:“孤记着你姐姐出嫁前,与燕王儿女情长,满京皆知,怎么如今变得这么没用?”
&esp;&esp;谢均笑道:“这男女之事,臣是分毫不懂的。”
&esp;&esp;太子的气息平复了下来。
&esp;&esp;“罢了。”太子垂了手,漫踱至桌前,抬起鞋履踹开碎裂的杯盏,道,“孤听着贺桢这名字,有些耳熟,